日报标题:克服拖延,最好的方法是用未来哄骗现在的自己
我们很多人都有一些日程表,或是提醒软件来“敦促”自己去完成之前制定的计划或者任务。当我们打开电脑或者 kindle 时,也可能发现自己收藏了还多的影视剧,购买了无数的书籍,但总是“没时间”去看。仔细回顾一下我们脑海中的计划表,为什么会有堆积如山的冗杂事项没有完成,反而越来越多。在这么长时间的“积累”之后,我们甚至可以凭记忆画出电视剧或者书籍的封面,但是直至今日,仍然没有揭开过它们的面纱。我们总是在工作 / 作业上交截止日前才临阵磨枪,在亲友生日来临之际才想到置备礼物,在用到锅碗瓢盆时才注意到待洗的餐具已堆积如山。“我会完成这件事。”“我明天就开始。”“我今年要学一门外语。”“我要学一门乐器。”这些计划基本上都是对我们自身发展有益的,但是事实上,我们却很少完成自己的“宏图大志”。我们的生活并不会出现实质性的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清单的长度。
1999 年,心理学家们招募了一群被试,让他们从包含 24 部电影的清单中选出 3 部电影,一些电影比较通俗,比如汤姆汉克斯的《西雅图不眠夜》,罗宾威廉姆斯的经典电影《窈窕奶爸》,而另一些则更为深刻,比如斯皮尔伯格的《辛德勒名单》,霍利亨特的《钢琴课》等等。从分类上来说,显而易见,一类电影有趣轻松,但是容易阅后即忘,而另一部分则相反,容易被记住,但是却需要更多的精力去理解剧情。实验的设计要求被试们在选择好电影后立即开始观看一部电影,第二天再看第二部,第三天看最后一部。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大名鼎鼎的《辛德勒名单》作为三部电影中的一部,因为对电影少感兴趣的人,都知道这部电影获奖无数,一定不会是烂片。但是有趣的是,大部分人并不会选择在第一天就看《辛德勒名单》,相反地,大部分人在第一天看的电影都是轻松愉快的通俗类电影,比如喜剧片,动作片。只有 44% 的人选择先看“费脑”的电影。当实验者告诉被试们他们需要马上看完三部电影时,《辛德勒名单》就被打入了冷宫,被选进观看清单的次数少了接近三倍。
这个研究的结果说明了我们的喜好经常与我们的时间观不相符。举例来说,如果我们现在有两个选项,在一个星期里看一本经典名著或者是看一本通俗小说,大部分时候,我们会选择更轻松易读的通俗小说(当然,本身喜欢经典文学的情况除外),同样地,在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又会面临一样的选择题,结果就是明日复明日,无限循环。
这种现象,在心理学中有时被称为现实偏见(present bias),指我们无法认识到我们想要的事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进行着改变,而我们现在想要的,并不一定是我们以后想要的。就像我们在小时候总会想,为什么大人有钱了不去买玩具零食。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每次去超市会买来一大堆食物日用品,尤其是新鲜水果,结果在几天后又只能忍痛扔掉腐烂的水果,相信有无数的香蕉橘子还没完成自己的果生目标就含恨进了垃圾桶。每次看完健身达人们的照片和励志视频,总是想下定决定奋发图强,搜索了一堆教学,制定了饮食计划,甚至去健身房办好卡找好教练。第二天阳光正好,当我们踌躇满志想要迈出第一步时,天色转阴,下起蒙蒙细雨,大脑里的小恶魔说不定就喜笑颜开,驾驭着我们自己无法控制的双腿回到了舒适的房间,“天气不好没办法,没事,明天再去就好。”大脑如是说道。
我们能轻易在网络找到无数的战胜拖延症的“攻略”,书店里摆放着无数以克服拖延症为卖点书籍。也正是因为如此,用时短,投入少的网课,尤其是像知乎 Live 这样的知识分享形式越来越受到大众的欢迎。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一小时学会 XXX”之类的标题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点击参与,然后告诉自己,我花钱学习了一项技能,或者了解了新知识,那么我今天(或者这星期)的学习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可以没有负罪感地去玩耍了。既然大家都知道拖延症的存在,那么为什么它就这么难被击败呢?
一个由斯坦福大学进行的著名棉花糖实验就能告诉我们原因。心理学家们找了一群小孩子,让他们坐在一张桌子前,桌上摆放着一个铃铛,以及一个看上去就好吃的棉花糖。小孩子们被告知他们可以直接棉花糖,或者等待几分钟,得到双倍的分量。如果他们觉得自己难以忍受美食的诱惑,那么他们可以摇摇铃来让研究者们终止实验。一些孩子很耿直,直接就吃掉了摆在面前的大餐;而另一些小孩则在盯着棉花糖的同时与自己的欲望斗争,直到屈服于强大的欲望。还有一些则一直尝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一些玩弄自己的手指,一些发出怪声,在实验的最后,大约三分之一的孩子没能抵抗住棉花糖的诱惑。如果仅仅是如此简单的设计,这个实验并不会那么著名,这个实验的著名之处在于研究者跟踪调查了这些孩子的小学,中学直到成年,了解他们届时的工作,贷款情况,家庭状态等等。结果发现,那些能克服欲望控制自己的小孩们在成年后的发展也更好,他们能有更高的 SAT 分数(能够等待 15 分钟的孩子比只能等待 30 秒钟的孩子的 SAT 成绩平均高出 210 分),更善于应对压力,注意力更集中,社交更活跃等等。这些并不是因为他们不贪吃或者更聪明,仅仅是因为他们能更好地告诉自己什么决策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在小时候懂得利用小技巧分散自己对棉花糖的欲望,在长大后同样可以将这些方法利用到生活中的其他事物中去。
有兴趣的可以戳下面的链接了解,很有趣的实验
我们对于学习和工作任务的应对方式则表现得更为明显,我们都知道如果为学习工作制定合理的计划表,完成的效率是最高的,我们却仍然“道理都懂,但就是做不到。”一个研究在 2002 年就招募了一群学生,将他们分为三个班级。班级 A 需要在截止日前上交 3 篇论文,班级 B 可以选择自由选择三个截止日期,在每个截止日前上交相应的论文即可,而班级 C,则需要每周上交一篇论文。结果如何呢?我们很容易能推测出班级 A 的成绩会是最差的,尽管大部分学生都明白他们会拖延,所以需要将作业分散完成,但是过度的乐观使得他们不可避免地“不见棺材不落泪“,仍然拖到了最后关头。班级 B,成绩居中,尽管有不同的截止日期帮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进行了学习安排,但是他们可以自由安排学习的时间,所以效果仍然不尽理想。成绩最好的班级 C,因为特定截止日期安排,必须时刻敦促自己,自然成绩最佳。
拖延与我们的个人能力也有关系。一个研究找了 171 个 5 年级的学生,这些学生需要填写一份与他们作业相关的问卷,这个问卷能测量出这些学生做作业时的动力,自我效率(对自己完成作业的能力的信心)以及他们的作业拖延情况。比如动力这一项,学生们需要在一个 5 分制的题目上打分,如果一个学生在“我做作业是因为作业对我学习发展的价值和贡献很高”上打了 5 分,那么毋庸置疑这个学生并不是因为没做作业会受到惩罚或者内心的羞愧而去学习。结果发现自我效率与学习动力的关系很密切,一个学生对自己完成作业能力的信心越强,那么他学习的动力也就越大,很自然,拖延的行为就会少很多。
如果一个人要立即给我们 50 元,或者在一年后给我们 100 元,我们会作何选择呢?相信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直接拿走 50 元,因为谁知道一年后会发生什么呢。但是换个方式,如果这个人要在 5 年后给我们 50 元,6 年后给我们 100 元,那么这时我们的选择又会变了,大部分人这时就更倾向于选择等待 6 年得到那 100 元,因为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等很久了,再多等 1 年也无所谓。这个现象,就叫做双曲贴现(hyperbolic discounting),是指我们宁愿要金额较小的眼前酬劳也不要金额较大的日后报酬,显得毫无远见,目光短浅。无数的研究想要探寻我们人类是如何做决策的,不难发现,一个决策的过程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但是有趣的是,这个延迟时间的长短在我们进行选择时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就像之前的例子,正常情况下,理性的人都应该选择更大的一笔钱,但是我们的大脑却经常显得“不理智”。这在很大程度上也有我们“猴子大脑”的一份“功劳”,在远古时期,我们的祖先并没有储蓄,养老的观念,更别说通货膨胀,利率等等因素了,我们祖先生活在时刻面临死亡的时代,自然地,在既得利益和长远发展的选择中,我们很自然地会倾向于眼前的利益。
所以实在是想要克服拖延,最好的方法是哄骗“未来”的自己来为“现在”的自己去做出最符合自身利益的决策,当面临看书学习还是跟玩游戏时,“未来”的自己才是承受结果的人,“现在”的自己经常是一个被大脑里小恶魔控制的傀儡而已。
落木无边江不尽,此身此日更须忙 — 《次韵李节推九日登南山》 陈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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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cRaney, D. (2011). You are not so smart. Sherryl Woo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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