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报标题：美白抗衰老的神奇胶囊？谷胱甘肽：这个我真不行……
吴思涵，利用上班时间刷知乎的搬砖狗
这篇文章的灵感，来自于几周前看到的一篇微博：
当时我的反应是这样的……
谷胱甘肽添加于护肤品、食品以及保健品早已不是什么大新闻了，在功效上往往标榜可以美白和抗衰老，更有甚者，还有其他奇妙的功能。然而事实上真有这么神奇吗？且听老司机向各位细细道来。
一、 什么是谷胱甘肽
谷胱甘肽（Glutathione）是一种由三种氨基酸构成的短肽，这三种氨基酸分别是谷氨酸、半胱氨酸和甘氨酸。其化学结构如下：
它最重要的生理功能，是作为一种还原剂，参与多种氧化还原反应，包括生物大分子合成，以及清除自由基。其中，半胱氨酸的巯基便是其活性基团。在体内，谷胱甘肽以还原态（GSH）和氧化态（GSSG）两种形式存在。当它执行完还原的功能后，就会从 GSH 变成 GSSG。通常情况下，GSH 和 GSSG 浓度的比例稳定如鸡头。而该比例的失衡，与多种人类疾病相关，包括神经退行、心血管、免疫等疾病。
二、 谷胱甘肽与黑色素合成代谢
既然提到美白，那么我们就不得不来关注一下黑色素（Melanin）。
黑色素是由黑色素细胞（Melanocyte）合成的一种生物色素，通常会聚集在一起，形成黑素小体。黑色素的形式以及多寡，决定了人的肤色、发色和瞳色。简单说来，黑色素可以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真黑素（Eumelanin），一种是褐黑素（Pheomelanin）。真黑素越多，就越显黑。反之，褐黑素越多，就越显红。
真黑素和褐黑素的合成，共享一条起始的通路，并在中间分为两支，如下图所示：
真黑素和褐黑素均起始于酪氨酸（Tyrosine）或者多巴（Dopa），在酪氨酸酶（Tyrosinase）的催化下，加氧合成多巴醌（Dopaquinone，DQ）。从 DQ 开始，就分成了两条支路。在半胱氨酸（Cysteine）的参与下，走向褐黑素路线。反之，则通往真黑素合成。
有研究表明，谷胱甘肽确实能够干预黑色素的合成，其机制主要包括：
1、直接抑制酪氨酸酶的活性。
2、自由基可以激活酪氨酸酶，而谷胱甘肽可以清除自由基抑制酪氨酸酶的激活。
3、谷胱甘肽通过水解为半胱氨酸，使黑色素合成通路倾向于褐黑素。
三、 谷胱甘肽的美白效果，迄今并没有得到严谨的、充足的临床数据支持
假设谷胱甘肽的实际效果真有理论上的那么神奇，为何不见各大药厂竞相注册专利并广泛推广到临床赚大钱呢？是不是大药厂都在犯傻，而那些野鸡保健品化妆品公司卧虎藏龙？智商正常一点都能想到，这肯定有原因的。
首先，谷胱甘肽的生物利用度（bioavailability）极低。生物利用度是指药物经血管外途径给药后吸收进入全身血液循环的相对量。我们定义，静脉注射时，生物利用度为 100%（因为是直接进血液的）。而口服等给药方式，化合物就要经过重重障碍（肠吸收、肝代谢等环节），才能进入血液循环。
口服谷胱甘肽，在吸收这一步就开始出问题了。到目前为止，尚未在人体中发现谷胱甘肽的转运体。曾经有文献使用放射性同位素标记 GSH 的方法，发现可以使培养的 I407 细胞（未分化肠细胞，但污染了 HeLa 细胞，并且无法通过分子标记的方法和原始的 HeLa 细胞相区分）带上标记。尽管那篇文章的作者 洗地 辩护 推理了半天，但并不能逃避他们没有使用严谨测量方法的事实（如质谱验证带标的化合物是完整的 GSH，而非水解后重合成的）。这样的研究结果是得不到科学界的广泛认可的。
在代谢这一步，细胞外的 GSH 首先要经过一种叫 γ- 谷氨酰基转肽酶（Gamma-glutamyl transferase，GGT）的考验。GGT 位于细胞膜表面，在多种组织中均有表达。生理情况下，谷胱甘肽在进入细胞前就 GGT 水解掉。当然了，这个水解机制也是为了给细胞提供谷胱甘肽合成原料（半胱氨酸）所用。然而在文章开头已经提到，GSH 和 GSSG 的比例是非常稳定的，这是人体维持细胞环境稳态的机制。若想提高具有还原能力的 GSH 的浓度，只能以 GSH 的原型进入细胞，而不能水解成渣进入细胞后重新合成。（因为细胞宝宝觉得根本不需要）
（PS：在基础研究中，为了使原型 GSH 能够顺利进入细胞，必须加以化学修饰，比如添加酯基，使其能够直接穿透细胞膜，并在细胞内通过酯酶的作用切掉修饰基团。而且要用大剂量，免得穿透细胞膜之前就被水解干净了。）
简而言之，口服（以及外用）谷胱甘肽，仅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略微提高 GSH 的水平，并没有实际的意义。
那么，把谷胱甘肽做成注射剂呢？直接进血，生物利用度不就是 100% 了吗？只是同样地，细胞膜表面的 GGT 会水解谷胱甘肽。细胞缺乏转运体，也无法将谷胱甘肽直接送进去。
（上面那个 PS 不是说可以用酯基修饰吗？只是另外一个残酷的真相是，血清中广泛存在酯酶。用于酯基修饰的 GSH 用于体外培养的细胞是还成，但直接注射入人体，也是很快被水解掉。目前也有人在研究结合型谷胱甘肽，比如用脂质体或者其他微颗粒将其包裹起来，旨在提高吸收率，增强稳定性。但实验和数据是否足够严谨，本文就不再追根究底了。）
更重要的是，美白用途的谷胱甘肽注射剂，从来就没有得到过正式批准，包括美国 FDA（食品和药品管理局，相关声明请见 Injectable Skin Lightening Products: What You Should Know）。而擅用未经审批的谷胱甘肽注射剂，随之而来的毒副作用难以估量，得不偿失。
最后抖机灵总结：要想白，就得宅。
（最最后：因此就不用说什么抗衰老啊，抗帕金森啊什么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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