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报标题：一种神秘的禁药，可以减肥，可以增肌
钱程，技术型吃货
今天我们要讲的东西，你一定耳熟能详。
它是一种神秘的禁药，它的功能包括：促进脂肪分解，促进骨骼肌形成，顺便还能止咳平喘。它曾经甚至还被用作运动员的兴奋剂，只是现在不太常用了……
它的名字就是——瘦肉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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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健身房，到运动场，再到养猪场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瘦肉精其实并不是一种药物，而是很多种药物的统称。这些药物是属于一个大类的，叫做「β2 肾上腺素受体激动药」。
顾名思义，这类药是作用于身体里的「β2 肾上腺素受体」的，它们能让人体心率加快，体温上升，导致身体里的糖原分解速度大大加快。大家知道。糖原是哺乳动物身体里细胞的储能物质，但只可以供应短期能量所需。糖原都分解完了怎么办呢？只好去分解「备用储能物质」，也就是脂肪啦！所以长期服用这种药的话，你会发现你的体脂含量会大幅下降。
瘦肉精可不止这些好处，它们还有降低蛋白质代谢和促进骨骼肌生长的作用。也就是说，你会发现你不仅肥肉变少了，瘦肉还变多了！
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减肥药啊！「减脂增肌」是大家的梦想。现在不用到健身房拼搏了，小小的药丸就能搞定！别说，这类药刚刚问世时，除了止咳平喘，还真有用于辅助减肥的目的，只是后来人们发现副作用太大，而且容易引起中毒，最后就渐渐被弃用了。
既然做「减肥药」不成，瘦肉精就在运动场上另谋出路。人们发现，在体育比赛中，有些需要长时间保持耐力的比赛，比如自行车等，吃了瘦肉精的运动员往往可以获得较好的成绩。因为瘦肉精可以提供运动员「在保持不正常体重同时又不损失功率输出的能力」。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有一天，瘦肉精被明确定为「禁药」，才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瘦肉精也曾经被作为兴奋剂来提高运动员成绩）
瘦肉精可以帮猪肉增产这个事实是上世纪 80 年代发现的。事情很简单，人们发现，猪吃了瘦肉精，也会产生跟人同样的效果。他们就开始在饲料里添加这类物质。这样，猪吃了饲料之后，只长瘦肉，不长肥膘。简直是增加瘦肉率的秘器。而且，添加了瘦肉精之后，猪吃饲料也吃得少了。这样成本会大大降低。很快，所有的养猪场都这么干了。很快，养牛场和养鸡场的场主发现瘦肉精不仅对猪肉管用，也可以让牛肉，鸡肉增产，于是，各种畜禽产业也都开始大规模运用起瘦肉精来。
（添加瘦肉精猪肉（左图）与正常猪肉（右图））
最初一代的瘦肉精包括克伦特罗（clenbuterol）和沙丁胺醇（Salbutamol）等，它们在大量应用到养殖业后，很快就出现了问题：食用这些肉类的人群，很多出现了四肢颤抖，恶心头晕，心悸等中毒症状。严重的甚至会因为心跳骤停导致昏迷或死亡。于是， 各国相继出台了关于禁止瘦肉精的法案。比如美国，在 1991 年就明令禁止这两种药物用于养殖畜牧业。目前，在世界上绝大部分国家，克伦特罗和沙丁胺醇都是被严格禁止的，一旦被查到，就是犯罪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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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代瘦肉精」是怎么回事？
养殖业当然不会因此而罢休，毕竟提高产率换来的就是丰厚的利润呀。很快，作为「重大科研成果」的第二代瘦肉精——莱克多巴胺（Ractopamine）面世。比起第一代瘦肉精，它的好处显而易见。每一吨饲料中只需加入 20 克的这种药物，就可以增加畜禽 24% 的蛋白质产率，同时降低 34% 的脂肪产率。 更令人激动的是，这种药物的毒性更小，而且在体内代谢非常快——只要在牲畜出栏前一段时间停用莱克多巴胺，它就会很快从牲畜体内排出，很难再去检测到了。
对于每一种新出现的添加剂，我们当然不能一味肯定，也不能断然否定。FDA 对于此的态度是：我们就用临床实验去验证一下呗。他们就对莱克多巴胺做了相关研究，得到的结果有以下几点：
- 莱克多巴胺没有积累毒性。这种东西不会在体内蓄积。
- 它在体内的代谢过程已经被研究得非常清楚了，3 种代谢产物也被阐明。
- 人体试验中，每千克体重的用量不超过 67 微克的情况下，短期和长期都没有观察到不良影响。
于是，FDA 得出的结论是，在限制摄入量的前提下，这种添加剂是可以被接受的。如何规定「最大摄入量」呢？一般的惯例就是用「人体可承受的最大剂量」，也就是 67 微克，除以一个「安全系数」，最后就得到了规定最大摄入量。这个安全系数通常会定的非常大，比如说 50 左右。
除以一个系数的目的是为了求「稳」，保证这种添加剂的绝对安全。
还是拿莱克多巴胺做例子，它的「最大可承受剂量」是 67 微克 / 千克体重，那我如果除以 50，就是 1.34 微克 / 千克体重。这个数字相比于 67 微克来说已经非常微小了，足以保证对所有人群都不会造成伤害，所以被规定为「最大摄入量」。50 这个数值是监管领域的行业惯例，安全系数一般在 30 到 50 左右，有时候也会更高。
这个大致的公式可以应用在所有的添加剂领域。当然，这个公式是个简化的版本，还要涉及很多很多其他的步骤，最后才能得出一个经得起推敲的数字。
在这个例子中，FDA 就认为每天可接受的莱克多巴胺「最大摄入量」是每千克体重 1.25 微克。根据这一点，他们推算出，牛肉和猪肉中允许的莱克多巴胺最大残留量分别是 30 和 50 ppb（1 ppb 代表十亿分之一）。在这个标准下，一个 50 公斤的人每天吃上两斤半猪肉或者四斤牛肉都可以保证安全。当然，除了像木下那样的人，普通人应该挺难做到这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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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中国要严格禁止？
目前，各国和各个组织对莱克多巴胺的态度不一。前面提到，美国是规定最大残留量，加拿大也相似，不过稍微严一些，猪肉中最大残留量被规定为 40 ppb。而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和世界卫生组织（WHO）则更严格，是 10 ppb。日本和新西兰在本国禁用莱克多巴胺，但对于进口猪肉规定最大残留量 10 ppb。欧盟、俄罗斯、中国等国家则是对所有瘦肉精，包括莱克多巴胺，都实施「一刀切」的严格禁止态度。在畜类养殖过程中一旦使用，就是犯罪行为。
中国之所以规定的这么严格其实也是非常有道理的，第一个是莱克多巴胺的代谢在肝、肾中完成，所以在这些内脏中，它的含量比较丰富。比起不吃内脏的美国人，大部分中国人更喜欢吃内脏嘛。这方面小心点为好。第二个是，如果只是规定了安全使用量，那监管起来可能会困难很多，毕竟，不能假设所有人都是守规矩的。既然这样，把违法成本拔高一些，让大家不敢去做，就是一种非常明智的选择了。
但是，这种严格的监管也存在着反对的声音。有些人就认为，既然使用莱克多巴胺和使用「第一代瘦肉精」都是同样的违法犯罪，那有些不法分子就会宁愿去使用价格更低，而危害更大的「第一代瘦肉精」。这样对于大众来说，其实不是好事。这种说法也很有道理，总之，瘦肉精的管理是一个挺见仁见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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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美国进口的肉类都是含瘦肉精的吗？
既然美国的猪肉在广泛使用瘦肉精，是不是进口来的美国猪肉也都添加了瘦肉精呢？
这方面的疑虑是非常必要的。中国海关实际上也会对进口肉类实行非常严格的检查。但是，光是海关筛查还远远不够，毕竟在美国，使用瘦肉精是行业的常态呀。不过不要着急，这个问题早就被考虑过。
2014 年，美国农业部就规定，所有出口到中国的肉类都要加设一道「莱克多巴胺控制计划」（Ractopamine Control Program），这项计划包括两部分，第一部分是这些出口畜禽在养殖过程中严格禁止在饲料中添加莱克多巴胺，第二部分是每批次肉类需要提供莱克多巴胺阴性检测报告。只有两项都合格了，才具备出口到中国的条件。
所以，只要是正规渠道出口到中国的肉类，就没有必要担心「瘦肉精」的问题。只是，目前肉类走私现象也是存在的，走私肉类有没有完成这个计划，就不得而知了。这种非正规途径进口的肉类，有没有瘦肉精，也只能凭运气了。
另一个疑虑就是中国本身的瘦肉精监管问题。由于莱克多巴胺代谢比较快，对于牲畜来说，只要出栏前停药，即使之前使用过，也很难检测到。这就给监管增加了很大难度。所以，目前，虽然监管非常严格，但我们也只可以说「我国的猪肉有 95% 的抽检合格率」，谁也不敢说「我们吃的这 95% 的猪肉都一定从来没有用过瘦肉精」。
但是，一定要说明的是，美国人已经吃了那么多年的瘦肉精猪肉，瘦肉精牛肉和瘦肉精火鸡，目前确实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瘦肉精的毒性，和瘦肉精的管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我们在思考的时候，要把这两个问题分开来看待。管控问题牵涉到很多社会、经济乃至政治层面的因素，比较复杂。但仅就毒性问题上来说，目前的结论就是：在安全摄入量的前提下，不必对莱克多巴胺过分恐慌。合格的猪肉可以放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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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
1. 瘦肉精有很多种，类型不同，作用机制相同。
2.「第一代瘦肉精」如沙丁胺醇、克伦特罗对人体危害较大，各国严格禁用，而「第二代瘦肉精」莱克多巴胺危害较小，目前各国规定尚不统一。
3. 美国出口至中国的肉类需要通过「莱克多巴胺控制计划」。
4. 莱克多巴胺由于代谢快，监管比较困难。
5. 从毒性上看，不必对莱克多巴胺过分恐慌，不管国内还是美国，只要是合格的肉类，都可以放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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