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报标题:在我们普通人理解当代艺术这件事上,向京是这么说的……
我刚注册知乎不久,还在摸索阶段,发现这个有趣的问题,实在是看了 @了不起的苏小姐 对这个问题通俗而有趣的回答,激发了我想回答这个问题的兴致。苏小姐的回答已经深入浅出地讲了艺术的历史和知识,讲到当代艺术的资本逻辑,基本解构了艺术所有的神秘感,我就想顺着她的话头说下来,从一个创作者的角度,抛开苏小姐讲的和生态相关的商业运作逻辑,谈谈艺术到底有没有搭建理解的通道的可能。
艺术家总被当做特殊人类,疯狂、荒唐、与众不同,碰到有人问你们艺术家是不是想法总是很奇怪之类的问题,仿佛在询问一种外星生物的情况,我总想回答说,艺术家也是人类而已,我们碰到的困境常常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类的问题。而艺术家也确实仿佛掌握了某种特权,可以自说自话,并且拿这种疯话登堂入室。在最好的艺术入门书《艺术的故事》里,贡布里奇在序言上的第一句就是“实际上没有艺术这种东西,只有艺术家而已”,孤立地读来,真心是震撼至极。
曾和一位艺术家朋友讨论过为谁而创作的事,我说艺术“理论上”是可以被人人看到和理解的,它不应该设立门槛,我的依据是一个特别简单的逻辑,当代艺术是当代人反思回应当下时代的产物,所以“理论上”(这三个字还是需要加引号)是当代人的精神代言,艺术家是一群“被赐予”语言能力去表达的人,所以也有责任去述说当代精神核心,那么当代人应该也可以获得同感的。我的一位艺术家朋友毫不犹豫地说,艺术只能给同行看,因为普通大众是理解不了的。他的逻辑也依然简单,因为艺术语言有专业度,艺术家一定要在专业立场和专业性里思考问题,它相当于是一种科研实验,好的创作一定是先于时代的,有责任心的创作者自然会选择努力向前探究,而不是等待大众的脚步。
我们俩的观点都带有精英主义的思维,就是那种特权感。很多时候我也会迷惑于这种点石成金式的特权,每一种职业都需要才能,艺术家绝对当不了科学家,哲学家有思考的深度,但大概也很难做个艺术家,特权首先来自于我们拥有的语言才能,我们会用艺术表达——没错,艺术就是一种表达方式而已。对于表达的水平的判断,碰巧又没有一个可量化的标准,至少需要依赖完整生态的艺术史书写,可正如苏小姐所言,权力的黑影处处存在,学术也会被资本裹挟,更何况,中国的当代艺术超过三十年的时间里没能建构好自己健康的生态,当我们想反权力的时候,发现除了过山车般的商业景观,没有什么绝对的权力。这个情况对于创作者也是非常不利的,犬儒和苏小姐说的“自私”随处可见。
近期,我和一个师姐讨论起《新周刊》对窦唯的一个采访,窦唯对商业现实的虚妄表示了极大的困惑(他只是用了困惑这个词),他说对貌似好的东西要警惕,对恶劣的现象也心存侥幸心理,不敢盲目去应和。他觉得“整个事儿都是个大忽悠”,他不做文字,弱化音乐中思想性的东西,抵制“在公众当中的形象”,因为他觉得都是幻象。整个采访到后面已经有点像个被迫害妄想症的疯话。我说艺术家的困惑永远是,你总有异物感,自己也会成为世界的异物,不知这是不是幻象。艺术家(我这里姑且只设定是好艺术家)的思考其实是对既有秩序、既有价值的反拨和突围,对于惯性生活和集体无意识的的反省,从这个角度,艺术真的很难被轻易理解,好像也天生臭着个脸,拒绝甜蜜,拒绝被人喜欢。
我本来是想写一篇当代艺术是可以搭建被理解的通道的文字,但这么一个长度里,我显然失败了,也许后面再有空可以举些例子,讲讲当代艺术里,讨论公共话题、发生公共性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