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报标题:我们去了一个和摩托车差不多高的「帐篷家」
在整理 U 盘的时候找到了些老照片,恰好看到了这个问题。
下边这些照片拍摄于青海省湟源县。
照片能看出来,这个“家”是顶帐篷,炉子后边大一点的床,是家中父母睡的,右手边小一点的床给孩子睡。
光看上边的照片,会觉得帐篷好像还挺大的,我们到外边看看,顺便找个参照物。
注意摩托车和帐篷的比例。
实际情况是,进帐篷得矮着身子,不能完全直起腰。床板也没法伸直腿,只能蜷腿睡。
我上文当中提到了孩子,但可能和大家相像的不同,孩子已经上初中了,而且一家三口体量都不小。
三口人缩在这样的帐篷里,生活的拮据可想而知。这个季节,青海白天有太阳的时候光照很强,但到了晚上又特别冷(这就是为什么如此狭窄的帐篷里还得有炉子),温差巨大。
写到这里,我要声明:这可不是在抨击当地政府,恰恰相反。
之前两张照片,你注意到背景中正在修建的砖房了吗?
当地风景不错,但许多旧村落所在地情况恶劣。我们去过其中一个,开车下了县道之后,要在土路上再走 2 公里才能进村。一下雨路面就坑坑洼洼到处是积水,村民进不去也出不去。
所以当地政府做了专门的项目,给每家提供了 5 万人民币的“建房费”。如果愿意留在村子里继续生活,这钱可以用来改建旧屋;如果愿意离开,政府会帮忙找水土更好的地方,修建新村新房。中间的手续费和税费很低,都扣完到村民手里,还有 4 万 8 千多块。
而上边各位看到的一家三口,就是在搬迁的过程当中。
当时,湟源县家庭平均年收入只有 2000 多元,许多孩子需要资助才能继续读书。之前 @五人儿 已经资助了这个孩子 5 年,但从未露面也未通信。所以,虽然我们并没有留意,但一家人特意换上了家里最好的衣服迎接我们。
父亲准备了现做的热酸奶、饼子和一大锅水煮羊肉(没有拍照)。把这些端上来之前,他仔细的用抹布擦了半天桌子,生怕我们觉得脏。
酸奶我们吃掉了,饼子大家分了半张,但羊肉没舍得吃。湟源县的羊肉差不多 40 块钱一斤,这对于当地人来说是挺奢侈的食品。
后来,图右的张校长告诉我们。知道我们要去,孩子的父亲前一天骑着摩托跑了二十多公里,专门去买的羊肉。
“路不好认,我带你们出去吧。”听说我们下一站要去青海湖,他就这样骑着摩托在前边带路,送了很远,一直送到了上国道的路口。
他把摩托停在路边,就一直不停地冲着我们的车挥手,直到连影子都看不见...
后来张校长说,父亲回到帐篷,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了好长时间。
整整 5 年之前。我、@五人儿和黄继顺三个人去了趟西部,但拜访五人儿助学对象的家并不在最初的计划里。
还记得 2011 年温州的动车事故吗?那是 2011 年 7 月发生的事儿。那次事故中有个获救的小姑娘,当时只有两岁半,父母双亡。由于看到了事故发生时的视频,这事儿给我触动很大。当时通过微博微信,想要找到这个女孩,给她提供半年的生活费。
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我拿到了小姑娘叔叔的电话,但几乎同时,也看到了温家宝总理看望小姑娘的新闻。
所以那个电话我没打,资助的人肯定不会少了。
但想要尽的这份力,能用在什么地方呢?我们带了两个拍立得相机,买了整整一旅行箱的相纸,决定去一趟西部,给那里的孩子拍照,然后把照片送给他们。
我是这么想的:你碰到个陌生的孩子,给他 100 块钱,这算怎么回事儿?但是如果去拍照——也许在那里有很多孩子没有自己童年的照片,如果十年之后,他们偶然看到我们给他拍的哪一张,也许会想。
“十年前好像有这么三个叔叔来给我拍过照,原来陌生人可以是友好的。”
那就好了。
这就是后来的西部行了。我们三个飞到西安,从当地租车往西走,一路经过陕西、宁夏、甘肃、青海,去了许多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见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人和事。
恰是这次旅行(是的我们都认为这是趟最大的意义是旅行),让我学到了很多的东西,也形成了如今判断人与事的态度。
贫穷也罢,慈善也罢,都不是拿来比较的,每个人的生活以及生活环境都是充满了细节和原因的。所以不要告诉我:“你没见过世面,比这穷的地方多多了”之类的话,你们不需要对照片里的主人公产生所谓的“怜悯之心”。
就像上文中提到的张校长所说:“我们那时候一家人一年只能赚 1 千多块钱,但没觉得有什么。后来我出差去过北京,去过上海,去过辽宁,到了那儿才知道,原来我们过的真穷。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因为我们习惯了,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在一个小餐厅里,吃着特别咸的菜,喝着加了盐的茶,嗑着盐腌过的瓜子。
所以我不会说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那是你的判断。我只负责提供不含添加剂的事实。
已经 5 年了,一直没有机会把整个旅行的故事都写出来。当然,这次也不是,探访那个帐篷“家”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段落。
我们拍过照片里孩子都是什么样的?为什么贫困县的村子里房屋只有一面墙?兰州某所孤儿院里的孩子生活的怎样?静宁县的烧鸡到底好不好吃?夜雾中开山路是种怎样的体验?县政府大楼可以修成什么形状?在希望学校里的硬件条件到底怎么样?
我留个悬念。
请在评论区告诉我你的判断,如果这些真的有价值,我愿意找时间把那次旅行的过程都写下来,然后找到合适的出版方,把我个人的收入部分,想办法再变成照片,或者些其他能够给孩子们带来乐趣的东西。
这仍然不是慈善,这是件好玩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