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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剧 - 《百年酒馆》与保罗西蒙的《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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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报标题:如果生活是一批无处退货的残次品,要怎么收拾残局?

重轻,

《百年酒馆》可能是我看过最好的一部电视剧,如果它算电视剧的话。

以上是这篇评论的全部正文。十集看毕,我去 louisck.net 上郑重地购买了全套,总共 31 美元。即使付费也不足以表达我的敬意。作为北京南沙滩地区 Louis C.K. 第一铁粉,我已经看过他所有出版的脱口秀现场、电视剧、客串电影与近年来几乎全部采访视频,但我没想到他能做出这样一个东西——不是喜剧,也不是正剧,而是一出话剧形态的悲剧,一个现代美国版的《茶馆》(老舍)。

我想总结和表述它带给我的震撼,已经挣扎了半年多,但始终无能为力。真正伟大的作品让人三缄其口,让人愣在一片荒原茫然若失,只有去看才能体会其中滋味,如果你不喜欢,那就是没有缘分吧,不必推荐,也不必解释。

Let us be lovers, we'll marry our fortunes together

I've got some real estate here in my bag

So we bought a pack of cigarettes and Mrs. Wagner's pies

And we walked off to look for America

这是一个病态家庭养育的无处退货的一批残次品,艰难地收拾生活残局的悲伤故事。 如果非要牵强地解释,对我来说,百年酒馆讲述的是这个世界的改变历史之间的对抗与冲突。

改变一路向前,不可逆转;而历史化身为传统、家庭、本能,阴魂不散。《旧约》中血腥的故事、Horace 与 Pete 家族(也就是美国社会)传承百年的家庭暴力、种族歧视、性别歧视依旧在这一代人的神经里跳跃。

我们身处于一个价值光谱的无限宽的时代,同性恋婚姻在美国已经合法,一夫多妻制仍在很多国家实施;LGBT 的平权运动搞得风生水起,但种族隔离与阶级分层仍然驱动着美国社区和城市的变迁;有人谈论非婚主义,有人谋杀女婴……就在这个酒馆,Horace 爸爸与 Pete 叔叔还在抱怨里根是个骗子,让嫌啤酒太热的黑人、调情打趣的女同性恋滚出去——几十年前的故事,恍惚如昨——今天大家继续坐在吧台前谈论川普,互相觉得彼此是傻×。病态、自负而顽固不化的 Pete 叔叔坚持要给萎靡不振的 Horace 介绍炮友,他说,“亚裔女的怎么了?你还嫌弃?那你觉得她们是用来干啥的?(如果不是用来操的?)”

Cathy, I'm lost, I said though I knew she was sleeping

And I'm empty and aching and I don't know why

其实这部剧本身就是一种失落的传统。淡黄色的镜头对准没有观众,没有罐头笑声也不换场景的客厅 / 酒馆,几十年前被抛弃的一种传统、低成本喜剧拍摄方式。多机位同时拍摄,演员的口误也不剪掉,全部场景都是所有人一条过。Edie Falco(《黑道家族 Soprano》),Steve Buscemi(《大西洋帝国 Boardwalk Empire》)、Alan Alda(《陆军野战医院 M*A*S*H》)与 Jessica Lang(《Blue Sky》《美国恐怖故事 American Horror Story》)不可思议的表演,为我们贡献了这场悲剧,在这个“传承延续”了一百年,跟不上纽约飞速发展的脚步,与社会格格不入,破败不堪又执念于所谓传统的布鲁克林小酒馆里。

可历史定义了我们,连结着我们,我们厌恶历史(或者童年),推翻它,却摆脱不掉它对我们的塑造。于是,我们看到善良而精神分裂的哥哥 Pete 想要保护传统里值得的部分;摆脱了过去的阴影,执意要推翻过去一切的姐姐;当然,还有遇见事就想躲,行尸走肉的弟弟 Horace。他们的困境,也正是美国社会,或者说当代人类社会的困境:价值观的分裂。

Counting the cars on the New Jersey Turnpike

They've all come to look for America

All come to look for America

最后,姐姐终于看到 Horace 的决定,这一次为了自己去活着,去迈开脚步,寻找自己想要的。此时点唱机播放着西蒙与伽芬格尔(Simon & Garfunkel )的经典名曲《美国 America》。那是 1964 年,年轻的保罗和女友开车上路,看到人们各自寻找着心中的美国。

几十年后,保罗西蒙为路易 CK 录制了这首《Horace and Pete》。他长叹一声,这样唱道:

Hell no

天啊

I can't complain about my problems I'm OK the way things are

我没什么可抱怨的,现在这样,挺悠闲

I pull my stool up to the bar

我拽个凳子坐在吧台前

At Horace And Pete's

在百年酒馆

Sometimes I wonder

有时候,我在想

Why do we tear ourselves to pieces?

为何我们把自己折磨

I just need some time to think

我只是需要时间思索

Or maybe I just need a drink

或者,我只是需要再喝一杯

At Horace And Pete's.

在百年酒馆

吾谁与归?

《America》歌中唱道的密歇根州的 Saginaw,自从通用汽车关闭了工厂,人口不断减少,四处是废弃的厂房与建筑。涂鸦艺术家在这些楼上留下歌词:“他们都去寻找美国了”

从今天开始,我们打算给一些新剧做个推荐评分,仅代表我们自己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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