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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桌，创业，从这里起步
估值 42 亿投入苏宁怀抱，天天快递的“资本漂流”
文 / 袭祥德
几乎同样的起点，为什么有的企业能够持续繁盛，而有的企业却踟躇难行，最终卖身求生？
刚刚被苏宁以 29.75 亿收购 70%股份的老牌快递公司天天快递给创业者们提供了一个难得的范例，在 20 年的时间长度里，在重要的十字路口，决策的失误是如何频繁累积，而让企业失去了独立生存的机会？
2014 年 6 月 13 日，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一个股权转让纠纷案件进行了终审判决。
案件的原告是天天快递公司，包括法人代表奚春阳，以及陈向阳、何文效、张鸿涛等一众公司高管。
案件的被告是天天快递最初的创始人詹际旺、詹际盛、詹际恒、詹际炜四兄弟。
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的二审民事裁定书显示：奚春阳接收公司后，詹氏四兄弟违反了 2012 年签署的《股权转让协议》中的债务承担约定，拒绝承担总共 1.48 亿外部负债中超过 9500 万的部分（即 5340 万负债）。
被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告上法庭，这种滋味一定不好受。而比这更难受的可能是，詹氏四兄弟自此成为了天天快递这家公司的陌路人。
而时至今日，奚春阳当初 1.6 亿从海航收购天天快递 60%股权的冒险行动，终于完成了闭环，4 年时间套现超过 20 亿元，成为最大赢家。
一家拥有 22 年历史的中国最早的快递公司之一，在几经转手后，送走了它的第一代创始人，它的第二代管理人，与第三代掌舵人，最终投入了苏宁与阿里巴巴的怀抱。
申通、圆通、顺丰、天天快递，1993 年前后几乎同时起于草莽。20 年来斗转星移，三家已先后借壳上市，江湖地位稳固，就连后起的韵达都已确定了借壳上市计划，2002 年成立的中通则在纽交所上市，成为 2016 年规模最大的 IPO。
相比而言，天天快递命运多舛，这一次会是它的终局吗？
8000 万与 20 亿：“守不住”的创始人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企业间的收购兼并就像年轻人谈恋爱一样普遍和频繁。
但在 20 年前，中国的第一代创业者和实业家们，凡是能够走得更远的，不仅嗅觉足够敏锐，行动力足够强，关键是足够坚持。
天天快递创始人詹际盛无疑是兼具商业嗅觉和行动力的人。
1993 年，他与聂腾飞一起创立了申通，开始做起跑腿和快递生意，利润颇高。
第二年，由于内部原因，詹际盛离开申通回到杭州，兄弟四人成立了天天快递。
从每天一两单开始，到 2003 年底天天快递开通了 102 家公司，全年派送快递 400 余万份；
2007 年底，天天快递的服务网点已覆盖 600 多个城市，业务量每天超过 25 万票。这当然是非常不错的成绩，“天天快递”甚至被评为中国驰名商标。
按照今天的话来讲，詹际盛抓住了快递这个风口，实现了从 0 到 1。但是在从 1 到 10，甚至到 100 的时候，詹氏兄弟的视野和思路出现了误判。
第一，坚持低价路线，主打中低端市场，詹际盛认为“总有人愿意接受价格相对便宜一点的服务”。
第二，坚持加盟模式为主，面对申通、圆通扩大直营比例的行为，詹际盛明确表示不扩大直营比例，加盟更适合中国发展。
詹际盛任天天快递董事长期间，除了南京、上海、杭州等几个直营公司外，天天快递大部分网点都是加盟商，总部不参与运营，而是直接在全国建立众多集散分包中心与加盟商对接。
挑战随之而来。一方面快递创业公司在大量建立，竞争激烈，门槛非常低；另一方面，电商开始被普遍接受后，购物的体验与快速速度和服务质量开始紧密结合。
2004 年，淘宝的交易额只有 10 亿，2005 这一数字暴涨至 80 亿，到了 2006 年达到 169 亿，之后连续几年都在翻倍增长。天天快递并没有抓住电商崛起带来的发展机会。
没有及时升级自己的商业模式，让天天快递的发展很快遇到了瓶颈。快递速度慢、服务差、投诉率高居不下，让天天快递迅速退居二线。
到了 2010 年，眼看对手迅速崛起，缺钱、缺管理的天天快递一步步演变成了经营危机。
相关资料显示，詹氏兄弟曾经希望通过设立红筹公司，引入战略投资者，在德国资本市场上市，但当时并不具备快递公司上市的条件，这一计划并未成功。
上市无果，负债累累，满眼都是竞争对手。天天快递的大好形势几年之内就出现了巨大反转。无奈之下，詹氏兄弟开始主动寻求外部资金接盘。
2010 年 5 月，海航集团北方总部以 8000 万元收购了天天快递 60%的股份。签约在海口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海航集团董事长陈峰、詹氏四兄弟悉数到场。
海航集团财大气粗，表面看是非常适合的“接盘侠”，白手起家至今，詹氏四兄弟一路打拼也总算获得变现。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一家创业公司如果过早被创始人放弃，而又在仓促中选了一家不太合适的“结婚对象”，那这家公司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太好走。
在创业的第一个十年，许多中国知名创业者，包括马云、刘强东都曾经历过非常艰难的时刻，即便现在的乐视创始人贾跃亭面对巨大危机，也都没有放弃公司控制权。
从策略方面，对詹氏兄弟的失误不能过于苛责，毕竟是马后炮。然而，过早将天天快递出售，是导致天天快递失去创始人后，随资本漂流的核心原因，回望之下不无遗憾。
詹氏四兄弟当年 8000 万出售公司 60%股份，平均每人不过分到一两千万，后来的操盘手奚春阳显然比他们精明多了。
推而伦之，早期创业者们如果相信公司的模式和愿景，即便在艰难时刻，也要尽量选择守住，而不是急于套现离场。
“走不进”的海航，“攀不上”的申通
天天快递和海航的婚姻只持续了两年，海航集团便决定放弃这家公司。
至于为什么无法继续，双方各执一词。天天快递当时给媒体的理由是，双方企业文化难以融合，且海航集团投入有限，给天天快递帮助不大，两年时间反而又落后了。
根据《21 世纪经济报道》采访，时任大新华物流集团副总裁文江表示，大新华物流对天天快递为期两年的重组并不顺利，一开始双方就存在理念分歧，对发展目标、经营思路和工作规划认识迥异。
这些认知的分歧，由于双方签约仓促而沟通不足，而且，大新华物流合作的对象是詹氏四兄弟，四人对快递方向的认知也各不相同，以至于重组开始后，股东之间的沟通成本巨大。“开会经常开不下去，四兄弟都在场的情况下尤其如此，根本没法谈。”
这一点或许不是虚言。天天快递从一开始就埋下一个隐患，詹氏四兄弟在对各个地区公司的股权分配上，基本上是均衡形式，虽然站在前台的是詹际盛，但在话语权上整个公司并不完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海航宣布出售天天快递 60%股权后，刚刚卸任申通快递总裁的奚春阳出手了。
算是申通快递的老人，其夫人陈小英是现任申通董事长陈德军的妹妹。陈小英前夫聂腾飞则是申通最初的创始人，后来聂因车祸早逝，陈小英改嫁给了奚春阳。
据媒体报道，申通的掌控权一度在奚春阳手中。他离开后，申通就由陈德军、陈小英兄妹联合执掌。奚春阳接盘天天快递大有自立门户的意思。
对于奚春阳 1.6 亿元收购天天快递 60%股份，外界一直有误读，认为是申通收购。其实，当年的收购仅仅是奚春阳的个人行为，而且冒了不小风险。
天天快递在海航手中两年，面临外部债务多、内部管理差、信息化不足、网点不足的困难，必须要大投入才能挽救，要想后来居上难度就更大了。
据说，在夫人陈小英和桐庐老乡的帮助下，奚春阳才凑齐了 1.6 亿元才进行收购，动用杠杆去收一家二线快递公司，一旦整合不好就有可能砸在手里。
申通收购天天快递则几无可能。一是因为，申通本身面临很多挑战，同质化收购会减分；二是与申通的特殊关系，也并不适合这种交易。
奚春阳全面接手天天快递后，主要做了几件事重振这家公司：一是在快递的软硬件、信息化、网点、后勤基地等方面加大投入；
二是与申通全面战略合作，通过申通的人才、管理、网点来帮助天天快递；
第三是启动并完成了 A 轮融资，融资超过 6 亿元，由中金前海发展基金领投；
第四是制定借壳上市计划，并在 2016 年 3 月成立上市小组，计划 2016 年底在主板借壳上市或者创新板、新三板上市。
总体上，奚春阳作为操盘手，抓住了关键点。奈何天天快递积累的问题多而久，非短期内能解决。
2016 年底，天天快借壳上市基本无希望的情况下，土豪苏宁及时出现，让大家都得到了解脱。
问题是，这一次的苏宁，会不会是上一次的海航呢？
张近东的冒险
苏宁收购天天快递的原因不难理解。
如同京东依靠物流配送能力建立壁垒一样，苏宁在物流层面仍然有差距。
苏宁云商公告，苏宁物流通过收购天天快递，能够强化其在最后一公里配送能力，在相对短期内整合双方在仓储干线和末端等方面的快递网络资源，提高配送效率，降低运营成本，进而提高整张物流网络的规模效应和灵活性。
问题是，天天快递的这张网络到底能不能提供良好的配送体验。
国家邮政局 2016 年 2 月统计的快递申诉率数据显示，在众多快递企业中，天天快递的申诉率仍然以平均每百万件快件 54.45（下同）稳居第一，其中延误申诉率 21.06,丢失损毁申诉率 14.38，投递服务申诉率 17.71。2015 年 2 月天天快递申诉率 31.11，申诉率反而上升了。
同一个月，圆通速递的这几个数据分别是 30.16，9.55，8.65，11.04，2015 年同期是 31.86。对比之下，天天快递的运营能力也高下立见。
这意味着苏宁必须下大力气对天天快递的网络进行重整，必须要通过互联网化改造、软硬件升级以及管理升级提高服务的体验，否则对体验有可能造成负面影响。
而苏宁物流的收购是 100%收购，大股东奚春阳和管理层的自然人股东，乃至 A 轮投资人等全面退出和套现。
所有人都离场之后，苏宁物流面对的将是一个以加盟商为主、服务体验不够好的网络。没有足够的控制力、管理能力和专业能力，如何驱动这个大网的进化？
苏宁很明显意识到了这种风险。
根据苏宁云商公告，收购天天快递 70%股权在交割完成后 12 个月内，江苏苏宁物流或其设立的快递相关行业运营公司以股权方式购买届时部分转让方及届时的天天快递全部或部分 A 轮投资者拥有的剩余 30%股份，对应的转让价款为 12.75 亿元（含股权转让税）。30%股权转让完成后，江苏苏宁物流及其运营公司合计持有天天快递 100%股权。
之所以分两次 70%和 30%实施股权收购，原因之一可能就是控制其中的风险。必须要达到众多条件，全面 100%的股权收购才能进行到底。一旦有些条件无法达到，这次收购将会被放弃。
不仅如此，70%股份的 29.75 亿价款支付上，苏宁将分成五期支付，第五期价款的支付截止期限是 2018 年 6 月 30 日之前。
现在看来，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和选择。尽管有冒险，但或许苏宁真的是天天快递资本漂流的良好归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