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报标题：美国出现首例「超级细菌」感染，这锅也许不该医院背
大象，Phd Candidate in Epidemiology
这个锅也许不该医院背。
不是美国首例，而是首例非输入性的超级耐药菌。今年 5 月份美国 CDC 发现的超级耐药细菌其实一种携带了含有 MCR-1 基因的大肠杆菌（E.coli MRSN 388634），对粘杆菌素不敏感。同时，E.coli MRSN 388634 的质粒中还编码了 15 种耐药基因，是名副其实的超级耐药菌，但 E.coli MRSN 388634 并不是对所有抗生素都不敏感，比如它的质粒上就没有发现碳青霉烯酶。
携带 MCR-1 基因的大肠杆菌菌株是中国去年首先于肉类农产品检疫上发现的，并刊登在了柳叶刀的传染病子刊上，随后各国纷纷开始在本国的肉类农产品和病人的生物样本中进行筛查，德国，柬埔寨和瑞士都在病人生物样本中发现了携带 MCR-1 基因的大肠杆菌。其中柬埔寨的病例是 12 年因肠道感染入院的，这说明携带 MCR-1 基因的大肠杆菌可能已在人群中传播，目前还得等更大范围人群筛查的结果。
耐药性问题由来已久，在青霉素刚刚广泛使用的时候，人们就已经发现了这种现象。如果细菌的质粒上含有能够表达广谱 beta- 内酰胺酶的基因，那么细菌对青霉素及其他绝大多数 beta- 内酰胺类都会产生耐药性。像碳青霉烯，万古霉素这样的抗生素曾经被认为是对抗多重耐药菌的重要防线，也都早已在病原微生物上发现了相应的耐药基因。而粘杆菌素号称“最后一道防线”，之前一直没有在人类病原菌上发现耐药性，MCR-1 的发现意味着粘杆菌素这道防线面临失效的危险。
社区获得性感染的多重耐药性并不主要来自于病原菌本身突变的垂直传递，而是来自于含有耐药基因的质粒在不同微生物之间的水平传递作用。其实耐药性本身比人类还要古老，即使是人类目前还尚未发现的抗生素，在自然界中的微生物上也早就有了相应的耐药基因。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些耐药基因是怎样从自然界中的微生物中传递到人类病原菌中的。由于医院污水排放是要经过严格处理，所以一般多重耐药菌是发生在院内感染，很少会对社区获得性感染造成影响。
美国之前爆发的几次社区多重耐药菌感染事件与医疗旅游有关。很多美国人由于无力承担高额医疗费用，会选择前往印度相对廉价的医院进行治疗，而由于印度卫生状况较差，医院污水直接和生活污水混合排放到自然界中，成为耐药质粒在不同细菌间传递的温床。有研究在新德里的下水道中就发现了含有多重耐药质粒的霍乱弧菌。印度本身缺乏监测能力，所以多重耐药菌是在这些病人回国后才发现的。
而这次美国报道的超级细菌不是输入性病例，很可能和另一个产业有关：农业。农业是除医院之外另一个大量使用抗生素的行业，尤其是在禽畜养殖和渔业养殖中，用量几乎占所有抗生素用量的一半。主要用途有促进生长，预防性用药和治疗性用药。动物肠道菌群会分泌一些抑制动物生长的物质，而饲料中混合抗生素能抑制肠道菌群，因此抗生素曾广泛用作生长促进剂。农场的污水往往不像医院会进行特殊处理，而是简单处理后就进行排放，使得抗生素和耐药菌流入自然界。同时，养殖场的工人也会携带耐药菌，也会造成耐药菌在人间传播。厄瓜多尔龙虾养殖业曾大量使用氟喹诺酮类抗生素，导致 90 年代南美洲多重耐药性霍乱流行。这样的案例还有很多。因此，很多国家已经禁止人用抗生素在农业中使用，也禁止抗生素用作生长促进剂。美国因为“国情”直到 13 年，FDA 才发布生长促进剂的禁令，而中国目前也还没有完全禁止。这次从农产品上大量检出 MCR-1 基因，很可能和农业抗生素的滥用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