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脑神经学普遍认为,思维是大脑运行的产物,而不是一个非物质的灵魂。对于思维的定义,有很多种说法。比较符合题主问题的说法,叫做 interpreter theory。
我们的大脑分为左右脑(left hemisphere 和 right hemisphere)分工明确。左脑负责语言,逻辑思维,分析过去,安排未来,右脑负责此时此刻的感官信息,色彩,创造。
我们的两个大脑的人格非常的不同,通过胼胝体(corpus callosum)来彼此沟通。我们平时思考时脑子里的声音,和我们说话都是通过左半脑,所以我们并不能直接知道右半脑到底在经历些什么,如果右脑要表达自己,它会通过 Corpus callosum 把信息传达给 left 来表达。
interpreter theory 说,我们所叫做思维的东西,只是我们自己创造的一个,用来解释我们自己的感受和作为的东西。因为我们的思维(consciousness),只是我们的认知(perception)中极小的一部分,我们的大脑自行过滤我们想要的信息给思维。interpreter theory 是通过观察研究 split brain patient 得来的。
有种病叫做癫痫(epilepsy),大脑里的激发神经元(exitation neurons)会带动其他神经元(neuron),一起发出激动信号,通常大脑的回路会使用行动抑制(action inhibition)阻止这些不必要的激动信号,可是有些人因为先天或后天原因,抑制机制(inhibitory mechanism)出了问题。这样 exitatory neuron 会带动越来越多的 neuron,最终导致患者不受控制的抽搐,以至于无法正常生活。
18 世纪,医生发现,切断胼胝体对于完全根治癫痫有很好的效果,阻断两个半脑的链接,一个半脑的信号一般来讲不足以导致患者失控,有效的抑制了抽搐的发生。随着这项手术的兴起,科学家们开始研究这些左右脑互不沟通的人们。
由于左脑负责语言,当科学家们与患者交谈的时候,他们只是在与半个大脑沟通,虽然患者看上去于常人一样,可是在刚刚做完手术的时候,患者表示自己的左手(右脑控制左半边身体,左脑控制右半边)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一样。患者会一边用右手穿鞋子,一边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脱自己刚刚穿上的另一只,自己在读一本很有趣的书的时候,自己的左手突然把书合上了,甚至有一个人发现,自己在跟妻子吵架的时候,自己的左手居然不受控制的去打她,自己不得不用自己的右手来保护爱人。
当实验者把一个图片放在左眼前,患者会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到,然而自己的左手可以把图片完整的画出来。当被问起自己为什么画了这幅图片的时候,患者会表示很惊奇,并且用各种借口来解释。(当患者看到笑脸图片,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之后,他的左手画出了笑脸,当患者看到自己画的笑脸之后,很惊奇,并且对实验者表示,自己觉得笑脸比较好看而已,并没有看到什么)。同样,当左鼻子被堵住,右鼻子闻到一个味道之后,虽然患者表示自己什么也没闻到,自己的左手却可以准确的抓住那个味道相对应的物品。
于是实验者发现,我们的思维只有在信息达到左脑的时候,才能被叫做“我们的思维“,否则我们会否认自己收到了任何信息。然而事实上我们的右脑依然是存在思维的,患者可以通过用左手指出 yes 和 no 来于实验者进行非常简单地对答。在手术刚刚结束后,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患者有了“两个”大脑,彼此都有自己的思维,和自己的想法。比如读书的时候左脑觉得很好看,可是右脑看不懂,觉得很无聊,由于无法跟左脑沟通,就指挥左手合上了书。然而随着时间,左右脑会重新回归和谐,左右手也依然可以正常合作。
人的大脑非常的神奇,我们所每天能够感知到的,不过是我们大脑所接收的一下部分。很多人打坐冥想,就是为了去除自己左脑的控制,也就是”脑语“(我们思考时脑海里的声音),让自己对四周更加敏感的右脑去跟世界融为一体。脑神经学家 JIll Bolte Taylor 曾经因为脑血栓导致左脑暂时失去知觉,她说左脑是给人”自我“的那一半。失去左脑后,”自己“这个概念消失了,她觉得自己融入了周围的一切,自己能够感受到周围一切的能量,如此的放松和完美。
感兴趣的人可以去找她的 TED talk。
答案就是,大脑的思维不受我们控制,可是我们希望它受我们控制,于是我们用思维让自己相信自己确实在掌控一切。然而其实在我们思维之外,有一个无比美好,却又无比神奇的世界。
Sources:
Gazzaniga, M.S., and LeDoux, J.E. The integrated Mind. New York: Plenum Press, 1978.
Gordan, H.W., and Sperry, R. Lateralization of Olfactory perception in the surgically separated hemispheres in man. Neuropsychologia, 1969, 7, 111-120.
Jill Bolte Taylor's Ted talk series.